水泥

下雨天去姐夫家求助,他怕弄脏地毯,让我站

发布时间:2023/7/10 11:42:09   

苔藓(第六章)

拉着沙子砖头到悦澜庭干活的新天公司工程队被打,是在遇见曹红霞的第二天,徐庆国觉得这个混账女人总是给自己带来霉运。

当时,押车的徐庆国刚刚把一车水泥、沙子拉进小区,便有一群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他们二话不说,在将司机从小卡车驾驶楼里拽下来后,拔了钥匙,接着便用从一个房间内扯下来的水管往车斗里浇水。眼见半车水泥就要报废,徐庆国和徐国明冲上前去跟人家理论,于是,那个带头纹身胖男人手中的扳手便重重地砸在了徐庆国的肩上,直砸得徐庆国眼前一黑,险些晕死过去。

“在这个小区里搞装修,居然敢去外面拉沙子!”

听到那人的叫嚣,徐庆国才一下子明白自己是遇上沙霸了。

容不得徐庆国插话,又是一通拳脚相加,直到打得徐国明这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似的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纹身男才吹了一声口哨,让手下停手。

他缓缓地走到徐庆国面前,蹲下身,装模作样地从夹在腋下的皮包里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徐庆国额角流下来的鲜血:“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徐老板吃肉,也得让我们喝汤不是?”

“徐老板”那几个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的那一刻,徐庆国心里便知道事情出在什么地方了。他是第一次来悦澜庭施工,这人居然知道他姓徐,说明背后肯定有人在捣鬼,而向来胆小怕事的他最近只得罪过徐泰东一个人。

对方人多势众,又都是专门靠强买强卖为生的年轻人,徐庆国自知无法与他们讲理,也只能委曲求全,抬头看着笑嘻嘻的纹身男道:“我们第一次来这里干活,有些做个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哥见谅!”

“那好啊”,纹身男往嘴上丢了一支烟,一旁的瘦猴立马为其点上,在噗的一声往徐庆国脸上喷了口烟雾后,纹身男继续道:“徐老板拉来的沙子水泥是废了,兄弟我正好有些储备,要不,徐老板就从我这里进一些?”

“多少钱一袋?”

徐庆国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说话带着颤音。

“水泥块一袋,沙子50一袋,既然我跟徐老板不打不相识,现在也算是故交了,怎么也得给徐老板个面子,都打八折,水泥80,沙子40……”

纹身男在徐庆国的肩上蹭了蹭手,将那张沾满血污的纸巾塞进了徐庆国胸前的口袋。

“你敲诈啊?市面上水泥最贵才30,沙子7块钱一袋!”

纹身男的话刚一说完,不知死活的徐国明便大叫了起来,嘭的一声,脸上又挨了一拳。

此时,纹身男已经站起身,他起身时顺手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高高地抛起来后丢进了拉着水泥的车斗里,那里的几十袋水泥全都已经泡汤了。

“是哦,外面的水泥很便宜,不过,拉进悦澜庭后好像就不怎么值钱了!”

说话间,纹身年又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背对着狼狈不堪的徐氏两兄弟,将名片丢到了地上:“徐老板想通了就打名片上的电话,兄弟我送货上门。”

“捡起来啊!想死啊?”

看徐庆国犹豫不决,一名小喽啰吹胡子瞪眼地大吼一声,威胁道。徐庆国不敢怠慢,连忙伸手把那张名片捡了起来,直到那时他才看见,名片居然是徐泰东的。

“不好意思,给错名片了,怎么把徐总的名片给你了呢?”

在确定徐庆国已经看清名片上的名字后,原本背对着他的纹身男突然又走向前来,一下子将那张名片抽了回去,换成了自己的名片。徐庆国低头看时,心里明白,徐泰东的电话是赵猛有意给错的,他是在用那种看似“粗心大意”的方式,细心地提醒徐庆国动了徐泰东的奶酪了。

虽然心里对徐泰东这个“五叔”恨得牙根痒痒,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为跟业主签订了拆建合同,逾期完不成任务,要赔偿很大一笔违约金,那一次,徐庆国只得硬着头皮在赵猛那里买下了高价水泥和河沙。

事后,任萍帮徐庆国算过一笔账,在发了工人的工资后,那活儿几乎等于白干,平白无故浪费了十多天的时间。

“现在已经九月底了,冬天是装修行业的淡季,这几个月你得多接几个活了!”

合上账本后,任萍把滚珠笔丢在了茶几上,抬起头望着站在露台上的徐庆国道:“学校里这几天换新宿舍楼,是能收到不少废品,但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啊,要想把队伍带好,你还得想想其他法子。”

望着远方青竹巷粉刷一新的楼房的徐庆国闷闷地答应了一声,这几日,他收废品的收入是平常的三四倍,全都赖宁川大学新宿舍楼的落成。学校里有规定,学生们在搬进新楼之前,必须把旧宿舍打扫干净,所以这才产生了很多废品。前几日,徐庆国听了任萍的建议,印了许多宣传页,张贴到了宁川大学几座老宿舍楼下。

徐庆国没想到的是,那一招真的很管用,只今天一天,已经有六个宿舍的舍长联系他去帮忙打扫卫生了,收入颇丰。

“要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徐庆国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端起放在墙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浓艳的廉价铁观音,今天他之所以早早收工,是想等齐大民下班,他想要堂弟徐国明作陪请齐大民喝顿大酒。

齐大民是徐泰东的外甥,这个外甥在徐泰东面前还是有些面子的,如果让他从中调停的话,徐泰东兴许能给留条活路。

只可惜,徐庆国直等待日落西山,任萍也吃过晚饭去店里上班了,隔壁的齐大民还是没有出现。

客厅墙上的挂钟指向七点三十四分时,徐庆国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徐大叔吗?”

“对对,是我。”一听徐大叔这个称呼,徐庆国便知道又来活了。

“我叫秦征,是宁大的学生,这不要搬宿舍了吗,想请您帮忙收拾一下,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时间?”

徐庆国连说三个“有”字,在问明白了对方所在的宿舍楼,房间号后,连忙换好衣服,骑上三轮风风火火赶了过去。

然而,打死徐庆国也不会想到,他会在秦征宿舍里遇到徐凯。

彼时,他正在自称宿舍舍长的秦征的指挥下,钻进上下铺下层的旮旯里,顶着一头灰尘蛛网,把角落里的一对哑铃搬出来,蹭了满脸土灰。那对哑铃足有二十斤重,能卖不少钱。

“徐大叔,我把您电话号码存手机里了,以后我们宿舍有啥不要的东西就给您打电话,让您来拿。”

坐在写字台前翘着二郎腿玩游戏的秦征瞥了一眼徐庆国,大声地对他说。

“好好!”

宿舍门口堆满了徐庆国倒腾出来的垃圾,一摞杂志,一只篮球,七八双塑料拖鞋,两只废键盘,几床被褥,和三双完全可以拿给工人们去穿的运动鞋。因为东西堆得乱七八糟,上自习回来的徐凯必须侧着身子,才能从一旁挤进宿舍里去。

“又去找蔡新阳上课了?”

秦征抬头看了徐凯一眼,在蔡新阳那里没得到好脸色的徐凯懒得理话中带刺的他,轰的一声坐在了徐庆国所在的下铺上。尚猴在床下收拾东西的徐庆国脑袋被撞得生疼,忍不住叫了一声:“哎哟!”

“小心点啊徐凯,你没看见床下有人吗,我叫来帮你们几个懒货收拾卫生的,后天就是学校规定的最后搬离期限了,真是倒了大霉,居然当你们这几个浑蛋的舍长!”

秦征大骂一句提醒徐凯时,坐在床上的徐凯才发现床下居然有人,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没看到。”

而此时,原本想要从床下爬出来的徐庆国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他真真切切地听到秦征叫了儿子的名字,听到了儿子那熟悉的声音。

那一刻,他无比悔恨,恨自己为什么连儿子住在哪个宿舍都不清楚。要是早知道这是儿子的宿舍,就算这里有座金山也不会腆着老脸来搬的。

徐凯来宁川大学读书已经一年多了,他从没问过儿子住在几号楼,更不知道儿子的房间号,因为他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去宿舍当着同学的面找徐凯的,他知道自己的出现只能给儿子丢人。

这一点,他连曹红霞都不如。想到此,徐庆国又连忙用手在地上蹭了蹭灰尘,胡乱地往脸上抹了几下。

“徐大叔,您没事吧?”

此刻秦征已经蹲下身,打亮了手机电筒,照向了床下徐庆国那张尴尬不已的脸。徐庆国的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唯恐儿子听出此时此刻那个缩头在犄角旮旯里,让人像指挥乖孙子一样使唤的男人,竟是自己的父亲。

然而,徐凯最终还是蹲下了身来,他借着秦征手机电筒的光亮向里开,然后,便看见了徐庆国那张睫毛上沾满了灰尘的涂得像是猛张飞一样的老脸。

空气一下子凝聚在了一起,徐庆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

他看见儿子的笑容凝聚在了嘴角,眼神也由一开始的抱歉变成了震惊最终被写满每一根寒毛的羞辱代替。徐庆国看见徐凯刷地一下站起身,他通过下铺与地面的夹角看见穿着名牌运动鞋的徐凯快速向宿舍一角的洗手间走去,嘭地一声摔上了洗手间的木门。那一摔,像是把徐庆国高高悬在半空中的心震落到了地上。

徐庆国手忙脚乱地从床底下爬了出来,此时,他听见躲进洗手间里的徐凯声嘶力竭地对着门外大吼:“以后不要让人随便动我东西!”

听到儿子吼声的那一刻,徐庆国居然微微有些得意,他觉得儿子可真是聪明,这样倒打一耙后,就能成功转移舍长秦征的注意了。

“有病吧你,你们的床底跟猪窝似的,到时候达不到学校的要求,还不是拿我这个舍长说事?”

秦征骂骂咧咧地朝着洗手间内吼了一声,然后抬头对徐国明说:“您别管他徐大叔,收拾出来的这些东西都可以带走,这个宿舍我说了算!”

说话间,秦征已经拿着手机走向了宿舍背面的露台,气鼓鼓地坐到了露台上的一张椅子上,重新打开了游戏界面,把音量调到了最大。

徐庆国蹑手蹑脚地到洗手间门口背起另一袋收拾好的废品时,听见里面的徐凯把水龙头的水流拧到了最大。他试探着把耳朵贴到门上,似乎还能隐约听到儿子压抑的哭声。

那一刻,他异常自责,又庆幸自己的身份没有被拆穿。他在心底不停地重复着“爸爸不知道”这五个字,弓身背起几十斤重的编织袋,向着宿舍门外走去,走了一半,却又停下了脚步,回身看了一眼北露台,在发现秦征正聚精会神地玩游戏,没有注意到宿舍内的情况后,眉头一皱,下定了决心,背着袋子折返到了洗手间门口。

他蜷缩起粗糙不堪的左手食指,重重地咳嗽了两声,对着房门敲了两下,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那间宿舍。

他想要用那种方式安慰里面沮丧不已的徐凯,除此之外,愚笨如他,想不到更好的方法。他不知道的时,彼时彼刻,将自己反锁在洗手间里的徐凯,心中除了对这位丢脸父亲的抱怨外,也是有那么一丝心疼的,他想冲到门外,帮父亲把那些废品背到楼下,可是自尊心作祟,又蹲在原地不敢挪动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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