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泥

一个小镇母亲眼中磨灭的光

发布时间:2023/6/26 19:1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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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灭女人眼中的光芒,也许不是灭顶灾难和深沉苦难,它很可能只是生活的操劳、疲乏和孤单。

3月的一个夜晚,何意跟丈夫爆发了一场争吵。

丈夫归家,何意正在电脑面前忙工作。丈夫瞥了她一眼后,径直走向厨房,看到家里尚没有烟火,顿时怒了,“一天忙忙忙,屋头啥子都不做。我上班累死累活,回到家还是冷锅冷灶的。”

何意乍听也怒了,“你没看见我有事情。工作忙又不是我的问题。”

“你忙出啥名堂,工资又不高。”

“你工资高,这么多年还是个小职员。”

两人僵持不下,继而转移话题方向。

“你为这个家付出过多少,每天都加班,饭是我做,地是我拖,活都该我做,你就是小姐命。”

丈夫是个顾家的人,总能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做饭也是把好手。兴许一味付出,心中难免委屈。他原想找个工作轻松的公务员或老师当伴侣,两人安心过好家庭生活,但何意似乎总是很忙。

起初,何意也做家务,只是从事编辑工作,值班不分昼夜,无论周末。家里的事情都留给了丈夫。何意也自知对丈夫有愧。但当丈夫吼她,在阵仗上她就不能输。两人越吵越激烈,最终升级为换个人做饭、吃饭,说话声一波高过一波,如同一场火药跟炮仗的爆炸。

丈夫熄火了,走进卧室,留下何意独自坐在客厅里。她没心思琢磨一顿饭如何引发一场风波,她只觉得筋疲力尽。透过阳台幽幽的玻璃,她看见一个孤单的女人正坐在里面。

不知从何时起,她经常看到那个女人,从玻璃里、镜子里,那是何意的母亲。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许,母亲烙在身上的印记将伴随一生。

何意在长江边的一个小镇上长大。三十年前,还在母亲肚里的她,见证了母亲的一大壮举。

彼时,场镇还未规划建设,路面泥土夹杂石头,一辆卡车经过,尘土飞扬。母亲贴着大肚子,找来一帮工人,在公路边修建“一底两层”的砖瓦房,砖是水泥砖,瓦是黑色瓦,外墙抹上厚厚的水泥,在破旧的公路上,整个屋子看起来崭新、肃穆。

在缺乏玩具的年代,楼里的楼梯和水泥栏杆就是何意最好的玩伴。何意胆子大,敢从顶层栏杆一直滑到底层,裤子跟水泥亲密摩擦,发出滋滋的声音,张开的两腿在空中飞舞。

童年对于何意而言,是热闹的。母亲做米耙和豆腐生意,家里不断有人来往。有来买米粑和豆腐的,也有周边村落的人背挑着大米、黄豆来换钱的,还有勤快的妇人来打米羹、米面,制作汤圆和米糊糊。门口总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不得不站在地坝里去,闲来无事便逗一逗何意。

每晚,母亲提前将米和着水打成米羹,放在面桶里发酵,再泡好黄豆。第二天凌晨三四点,母亲便起床打豆腐、蒸米粑。

七点开始,人们络绎不绝来购买米粑和豆腐。待到上午11点,来往的人逐渐变少,母亲就收拾什件,挑着两竹筐的豆腐和米耙到乡下去。乡下就是指场镇周边的村庄。

当时,整个镇上共有三个卖米耙的人。其中一个是何意的奶奶,母亲的手艺便是她教的。他们主要在场镇里叫卖,母亲则往乡下走。

何意没见过母亲下乡的情景,只知道母亲挑着沉甸甸的竹筐出门,一边走、一边叫卖“卖耙,卖豆腐喽!”,直至傍晚时分才挑着空竹筐回来。

母亲告诉何意,卖东西要讲究技巧。每当天气热了或者天快黑了,筐里的豆腐和米耙还没售完,她便走到村里的大地坝,坐下来跟人聊天,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聊开了,分别时跟别人说,你看我今天的粑和豆腐还没卖完,你是不是帮我解决了。

有好心的人直接掏钱就买了,但也有手头紧张的人婉拒,母亲便直接包好米耙和豆腐塞给人家,“没带钱,下次再给嘛,都这么熟了,还能不信你?”

何意曾问过母亲,为什么不往镇里去卖,要到乡里,乡里路不好走,每天挑那么重的东西,多累啊。母亲告诉她,大家都到场镇里做生意,生意就不好做了。而且乡里人习惯早起干活,有时候到晌午都还没早饭,几个米耙他们就能应付一顿。有的老人还特别可怜,无人照顾,每次她去,都要买几个米耙。

在周围几公里的村里,母亲口碑极好。很多人夸母亲能干,做的米粑和豆腐味道好,还真材实料。有的人曾当面告诉何意,“吃你妈的米粑,五个就饱了,其他人的要吃八个。”

平日里,母亲下乡。赶集日,母亲就守在家里。熟识的乡亲早上去赶集,中午便会到何意家里吃几个米耙和一碗豆腐脑,再往回走。

要是碰到赶集日是周末,何意便会守在门口,不断地给用四角岔开的筷子给新蒸出的米耙缀上红点,再帮母亲招呼客人,忙到下午四五点,等几乎所有赶集的人都回去了,才休息会。

每年过年是母亲最忙的时候,乡里的人们都会到家里整箱整箱购买豆腐,制作霉豆腐、油豆腐,或者购买几百个米耙赠送给结婚办酒席的亲戚。那段时间,母亲每天要打30多箱豆腐,蒸多个米耙,每日只睡两三个小时,像陀螺一样连轴转。

母亲的忙碌带给家里很大的回报。何意和姐姐每天有3个肉包子的早饭钱,每个周末母亲会嘱咐父亲割两斤肉回家,生活条件相比邻里算是好的。

三个包子的早饭钱对小孩来说,那就是笔巨款。因为有钱,何意成了学校里的小霸王,看谁不顺眼就欺负谁,跟随她的队伍一字排开,可以将整条公路拦住。一旦跟她关系特别亲近,隔天就能吃到新鲜的肉包子。

现在回想起孩童时代,何意都觉得空气中有香甜的味道。但童年也不全都是美好的。

偶尔,她发现母亲总在晚上蒸饭的时候,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打盹,看起来疲惫极了。她盯着房子看了一圈,父亲在外开货车,上了初中的姐姐要晚自习之后才能回来,家里好像空荡荡的。

有时候,父亲和母亲会激烈地吵架,甚至动手。何意看见过家里的碗碟摔碎,看见过母亲手臂上的一条一条的伤。每次,她都觉得好吵,和姐姐相拥在被子里。

城镇化的进程慢慢加快,越来越多的乡里人搬到了镇上,镇上开始扩宽马路,泥巴路变成了水泥路,一栋栋四五层高、贴着亮光光瓷砖的房子在路边拔地而起。何意,又搬入了一栋四层楼高的新家。

舍弃了土地的人们,跑到大城市打工,留在镇上的只有老人、小孩和妇女。作为妇女,最大的责任就是照顾老人和小孩,丈夫会按时寄钱回家。父亲也随着大流出去打工。

每年过年,街道上争吵就多了起来。打工归来的丈夫斥责妻子在家,没有照顾好老人和小孩;在家的妻子怀疑丈夫在外干了坏事,或是私藏了钱。

镇上、村里的人越来越少,母亲的生意渐渐凋零,她整天都琢磨着该怎么办。她发现孩子上学后,妇女们在家无所事事,喜欢搓麻将。小镇上流行打麻将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母亲这时候才严肃地思考这个问题。

她大张旗鼓地开起了麻将馆,8张桌子的配置成为附近最大的麻将馆,她开始学起打麻将。她人缘极好,屋里屋外坐满了人。

自从家里开麻将馆,何意就有了新的任务。每天放学回家后,将没人打的麻将一一清洗。

那时,机麻还未上市,一张八仙桌上面铺着一张桌布,就可以打麻将。很多桌子上铺了几张桌布,客人打麻将时匆忙将钱一塞,临走时总会落下几张夹在某张桌布下的人民币。何意每次都能有所收获。她思前想后要不要将钱交给老师,做个三好学生。但最终以不是在马路边捡的说服自己。她又成了一个“小富婆”。这成为何意很长一段时间的乐趣。

每天放学回家,何意饿意绵绵,母亲仍奋战在麻将桌上,家里厨房冷冷清清,锅碗瓢盆还没有热温。母亲总是会给她钱,去买方便面。福满多和康师傅是何意少年时的佳肴。一包1块五的康师傅,一包8毛的福满多,合着开水冲泡,香气四溢,馋得她“哗哗”吃完,把汤也喝得精光。

如果母亲当天赢了钱,麻将结束得又早,她会兴高采烈地牵着何意去烧腊铺里称半斤猪头肉,母女俩大快朵颐地吃着肉。成年后的何意,再没吃过到那样烧腊,鲜香麻辣一应俱全,她总说怀念那时候的味道。

在麻将桌前守着母亲到晚上10点多,何意再也熬不过睡意,跑到床上,听着楼下噼噼啪啪的麻将声,模糊得进入梦乡。

在枯燥的小镇,麻将是个让人消遣的好玩意,但也是很多夫妻俩争吵的导火索。何意曾见过很多夫妻在输钱后,回家打架。父亲对母亲打麻将也颇有微词,总觉得赢钱倒是好的,但输起钱来,无论多大的家底都不能承受。每年腊月到正月十五,待在家里的父亲,没少因打麻将的事情跟母亲翻脸。

何意也不喜欢打麻将的母亲,曾在门背后写着“妈妈不打麻将了,好吗?”母亲看后,跟何意说,这是她的生意,不过她觉得这门生意越来越难做了。

直到何意的一场手术,母亲才关闭了麻将馆,全力照顾何意。

因小时候打针太多,臀部积累太多药素,腿部又缺钙,已经变形。医生告诉何意父母,如果早点就医,孩子的身高还可以再长,可如今已经迟了。只建议保守治疗臀部,不建议做变形的腿。治腿意味着将完整的骨头打断重接,这对一个孩子而言太过痛苦。

母亲跟何意说过,父亲知道这个事情后,医院的角落里哭过一场。母亲没提及自己,只是偶尔她会不经意说,要是当时发现早点,现在你就和谁谁谁一样高了。

臀部手术影响了下蹲和起坐,何意终止了早晚自习,白天也只好站着上课。母亲每天接送何意。母女俩一前一后走在场镇新修的水泥路上,母亲走在何意的身后,盯着她,提醒她走路要走直线。这是医生特意嘱咐过的。

每逢上课,母亲便出去周边走走,下课时间母亲便会蹿到教室里,让站着的何意靠着休息一会,或者领着何意去厕所。看似艰辛的求学,何意却觉得很温暖。

母亲总会变着方给何意补血,酱爆的猪肝、泡椒的猪肝,从不吃猪肝的何意爱上了猪肝。“肉包子、凉面、海带丝、牛肉丝……”但凡何意说出的东西,隔几天母亲便整了出来。何意感觉自己如同生活在蜜罐里。

初中三年,母亲一直细致地照顾着何意,即便后来何意腿脚灵活了,母亲也会每晚在家门口的路灯下等,等着上晚自习归家的何意,回家给她做宵夜。何意的体重就是在那时候涨起来的。三年里,她胖了30斤。

何意有时候想,这应该是母亲跟自己相处最亲密的一段时间。母亲的世界里没有生意,只有她。她如海绵一般吸收着母亲的爱。她不知道,母亲也在遭受一场病痛的折磨。

早年做生意,母亲作息、吃饭不规律落下的胃病,正慢慢变成严重的胃溃疡,胃部已千疮百孔。母亲的笑容逐渐减少,却从未告诉过何意。直至她踏进高中,住进了几十公里外的学校,母亲瞒着她独自去做了手术。这是她后来从亲戚口中知道的。

高中的经历对于何意来说,并不算愉快。进校第一天,她坐在教学楼大厅从早上等到了下午,母亲就是不报名。看着同学们从她身边经过,她变得不耐烦。

等到楼栋里都快没人了,母亲找到老师问能不能减免学费。老师看了何意的成绩,并没有达到奖励和减免的资格。母亲又问,那贫困生呢。随后母亲让何意出去。

再后来的情况,何意也不清楚了。只是从那以后,她就成为班里首选的贫困生。这件事情压在何意心中很多年,那可是她自尊心最强的阶段。

母亲每月来看何意一次,会带何意爱吃的香蕉、蚕豆,她跟何意室友的关系也不错,清楚好几个同学的家境。只是后来,母亲来学校的次数越来越少,何意对母亲的怨念也越来越深。她不知道,母亲究竟在忙些什么,又没有工作。

成绩飞速下降,父亲表示担忧,这孩子能上大学吗?父亲说,出门打工很辛苦,他只希望何意以后别走他的老路。无论父亲怎么斥责何意,她的成绩一直徘徊在班级倒数十几名,人也越来越沉默。

直至高三,一位心理学研究生到学校里做调研,结束后她走到何意身边,示意何意跟她出去一下。她跟何意说,想跟她聊聊,因为何意底子不错,可成绩一直上不去。

站在这位研究生面前,何意觉得自己是真空的。她心里的委屈被瞬间读懂。她有太多委屈,而母亲不来学校看自己,成为她最大的耿耿于怀。

好心的研究生告诉何意,“你老师告诉我,你母亲很爱你,也很担心你。如同风筝,你想让它飞得更高,得学会放手。你母亲也许是想放手,让你学会自己成长吧。但她不是放弃你,她的目光一直会追随你。”研究生还说,你老师说你母亲很了不起,独自承担了很多事情。

以母亲的文化,她是想不到风筝这个比喻,但何意就是执念,母亲这是用心良苦。经过几个月的努力,高考还算顺利,考入了一所重点大学。

何意不知道老师口中,母亲承担的事情是什么。只是后来,她听说那段时间,母亲做过手术,跟父亲的关系也十分僵硬,家中捉襟见肘。

上大学、工作,何意离母亲更远了,见面的机会也更少了。每次回到家,何意发现母亲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说话也越来越碎。但无非是痛斥父亲的种种恶习,以及邻里家谁谁的儿子结婚了、又离婚了。

母亲终于提到了那场手术,她没告诉何意,却告诉了丈夫,她希望丈夫能守在身边,照顾自己,但在外打工的父亲没有回来,最后娘家的姐姐看不下去,在医院照顾了她一段时间。

提起这件事情,母亲有些哽咽。她说这些年来从未享受过父亲的温存,不仅没有享受,时不时的争吵也让她筋疲力尽。

母亲告诉何意,这么多年来她有两件事情不敢回想,一是父亲的脾气,她总用狗咬狗来形容她跟父亲的关系,不过她觉得既然已经过了几十年,那就再撑个几十年吧。

还有一件就是照顾中风的外公。中风后的外公脾气大、又好整洁。母亲形容自己如同犯人一般被捆绑,伺候她父亲的吃喝拉撒睡,每次给老人翻身擦身子时,发现满身的屎尿,母亲心中百般滋味。

有时候,母亲会问何意,“你说以后我老了,你会这样照顾我吗?”何意沉默了。她不知道未来将面对什么,是四位婆娑的老人、敏感脆弱的小孩,还是脾气暴躁的丈夫。

何意总觉得,母亲年轻时,是个热气腾腾的女人,年纪越大却越孤单。这几十年来,父亲一直在外打工,姐妹俩先后外出求学、工作,留下母亲守在家里,照顾一个又一个老人,没什么新朋友,也没什么新鲜事。

年近60的母亲也有热腾的时候,每次到省城来看何意,总能告诉何意整栋楼、甚至整个小区的八卦新闻。哪家老妇人真可怜,孩子都在国外,日子过得孤孤单单;谁谁家儿子还没有对象,正在相亲。

母亲的热诚也有收获。何意之前相亲的男生全是母亲介绍的,有爬电线杆子的,有比何意小好几岁的,还有行为处事浮夸的。据说只要听说谁谁家儿子或者亲戚儿子想谈女朋友,母亲都会拿出包里揣着的何意照片,跟对方聊起来,留下电话。

其实,何意谈过一次短暂的恋爱。对方待何意还不错,但不知为何,何意总是对对方诸多挑剔。分手回到家后,母亲又跟她数落起父亲。何意内心翻滚着烦躁,“你能不能对我爸好点?”就在那时,何意找到了她分手的答案。

“我分手了。”何意期待着刺激母亲,戳中母亲的痛处,让母亲好好反省她和父亲之间的关系。

“你爸真的是……”当母亲听到消息后,似乎连停顿都没有,继续抱怨他眼中父亲的种种劣迹。何意内心拔凉。

母亲的脾气越来越古怪。一次,父亲中午时分还没回来吃饭,母亲等得不耐烦,待父亲回到家,母亲劈头盖脸骂过去,“一天像狗一样乱窜。”何意看着驼背的父亲沉默走到电视前,打开了电视。

母亲到底怎么了?何意曾认真思考过。似乎,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面露笑容的母亲,童年时,母亲是疲惫的;青年时,母亲仍是操劳的;后来,母亲又是孤单、甚至无助的,眼中的亮光一点点消失,有些浑浊。

何意想着,兴许母亲有事情分散注意力,脾气就没这么古怪。她建议母亲,没事找块地种点蔬菜,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母亲一听火了,“不打诳语”。母亲说,她这辈子太累了,晚年想好好休息。

何意曾抵问过母亲,年轻时可曾爱过父亲。母亲说,那时候哪有爱,媒人一介绍,瞧见了地方,便算是定了。

何意听亲戚们说过,父亲跟母亲认识那会,父亲刚当兵回来,身板硬朗,身材魁梧,喜欢穿白衬衣、白袜子和黑皮鞋,人才杠杠的。

对于母亲,人们则形容得少,偶然跟姐姐聊天时,姐姐说,家里以前有张母亲年轻的黑白照片,眉清目秀,梳了两个粗大的辫子,是个好看的人。

何意想,父亲和母亲初次见面,应该是心动的吧,毕竟年轻时的两人都是美好的。

后来何意姐妹俩先后成婚、生子,母亲开始将新的热情转移到外孙身上去。何意发现,母亲看孩子眼神的宠溺,是她不曾见过的。

在何意看来,她的婚姻在不吵架的日子里,是甜蜜的。有时候看到丈夫在厨房里忙碌,她的内心生出一种踏实感;有时候坐在沙发上,听着音乐,她也能有某种莫名的感动。

只是两个人难免有龃龉,又都是不服输的性格,经常小摩擦发展成为大争吵。每次吵架后,何意都感觉身乏体虚,有时看到反光的东西她能想起母亲。她不得不承认,学会柔软,不管是对她,还是对丈夫,都是人生的必修课。

何意身上流着母亲的血,母亲的气质如烙印刻在她的身上。要想让玻璃里的母亲消失,她得学会做点什么。想到这儿,何意起身走进了卧室,抱住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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